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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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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鳴宴之後, 便是來年的春闈。

聶淩收到家中母親來信,便急匆匆與他們道別,獨自回大邱縣去了, 打算來年赴京趕考。倒是程垚, 妻小皆在身側, 家中無甚牽掛,所以幹脆跟著覃九寒一道往京城去了。

京城的渡口向來熱鬧非凡,人來人往,商船客船絡繹不絕。玉腰正捧了一碟子青梅進來,伺候著蓁蓁用下, 見她臉色仍有些白, 便出去同玉泉商量, “過會兒船停了, 咱們去尋轎子吧。馬車晃得厲害,倒不如轎子來得好。也省得姑娘勞神。”

她近來做事穩妥了許多,不似從前那般跳脫,伺候時也都事事以小姐為先, 玉泉也待她多了幾分信重。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, 玉泉也不忍見她落魄,此時見她話語間皆是對小姐的維護, 便點點她的腦門指點。

“這還用得著咱們操心?姑爺早就安排上了, 方才就打點了下人,這邊船一到碼頭,轎子便很快就到了。姑爺待小姐的心思, 比你我可細的多。”

玉腰聞言便忍不住咂舌,回想起男人成日裏冷漠冷淡的臉,還真想不到,他是這般細致的人。時下的男子,都講究兼濟天下,能入他們眼的,皆是家國大事,要不也是些市井之談,總歸女子暈船不舒坦這種小事,在他們看來,能問上一句以及實屬愛重了,別提特意囑咐關照了。

更何況,那還不是普通的男子,而是才華橫溢的解元。

哪怕是玉腰這種,甭管心裏還是嘴上,都覺得自家小姐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姑娘,也不得不承認,這樣的男子,上無公婆磋磨,下無幼弟操持,本人又有解元之才,眼瞅著便是平步青雲,哪家女子不視作良人。

真要硬著頭皮尋點不足,那便是性子清冷了些,不過女兒家麽,不怕男子性子清冷,就怕性子浪蕩,四處留情的。

“行了。別發楞了。”玉泉拍拍玉腰,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渡口,轉身回房去清點行李去了。楊嬤嬤年紀大了,坐船便有些不適,行李什麽的,便由她接手了。

船行至碼頭,眾人下船。一到渡口,便看到了柳管事迎上來,朝小姐和姑爺作揖,“夫人記掛小姐已久,特意派了老奴來迎一迎。”他身後便是柳夫人安排的馬車,內裏墊了軟布軟墊,布置得極為用心,一看便是柳夫人特意吩咐過的。

覃九寒略瞟了一眼,就攔住了沈蓁蓁上車的動作,朝著柳管事說了一句,便喚沈蓁蓁坐了一旁的轎子。

柳管事聞言也是一楞,繼而笑著道,“還是姑爺想得周到。老奴卻不知小姐還有暈船之癥,還請小姐莫要怪罪。”

柳管事連連賠罪,覃九寒又是極為堅持,沈蓁蓁只好坐了轎子。一路到柳府,等到下轎時,也不知是轎子的穩當,還是心理作用,總之她已經好了許多,胸口那股子悶也都散盡了。十幾日,難得這般舒坦。

玉腰伸手扶著她下轎,打量了一番小姐的臉色,果真好了許多,雪白的臉龐上有了些許的血色,整個人瞧著便精神了許多。覃九寒雖一言不發,卻也第一時間看過去,待看到沈蓁蓁好轉了不少的臉色,才旁若無人收回視線,繼續由著那管事迎著他們進柳府。

到了正廳,早就坐不住的柳夫人便迎了上來,握著蓁蓁的手,又是心肝又是閨女兒的喊,直喊的蓁蓁都不好意思了,扶住幹娘道,“幹娘坐下吧,我這回上京,還給幹娘帶了東西,都讓柳管事收著了。”

柳夫人笑得合不攏嘴,忙囑咐柳管事把東西收好,才又招呼柳松和柳少夫人上來,介紹道,“松兒,宜娘,你們來。這便是我在桐城認的閨女兒。蓁蓁,你也見見你阿兄和嫂嫂。”

柳松是個讀書人,雖然現在授了官,但沒穿官服,一身青色直綴,眉眼更似柳夫人些,但少了女子的艷麗,多了幾分書生的文雅,端的是副好樣貌。他身旁的柳少夫人倒是寡淡了許多,容姿並不如何嬌艷,但整個人淡雅端莊,很有氣質的模樣。

沈蓁蓁悄悄打量兄嫂時,柳松夫妻倆也同樣在偷偷打量新見面的妹妹妹婿二人。

柳松生性豁達,見柳夫人格外寵愛蓁蓁也不醋,反而饒有興致打量自己這個新妹妹,見她身量不高,整個人也小巧玲瓏,眉眼間清澈明凈,看著便是個乖巧的小姑娘,又是娘新認的妹妹,不由生出幾分兄長的憐惜,很快把她當做了自己人。

等聽到妹婿覃九寒是桐城的解元之時,更是喜不自勝了。他也是科舉出身,只是沒繼承爹的才華,別說解元之名,連三甲也未進。讀書人麽,清高孤傲的有,虛懷若谷的也不少。柳松恰恰就是那種,格外仰慕有才華之人,非但不會生出嫉妒之心,反而心馳神往。

所以,柳夫人一介紹完,柳松便雙眼一亮,上前一步,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的,鬧得身為妹婿的覃九寒都不知如何和這位大舅子相處了。

柳少夫人一見夫君的模樣,便曉得他老毛病又犯了,也不多勸,轉過頭同沈蓁蓁話家常,“你阿兄慣是這幅樣子的,你別計較就好,他就是仰慕妹婿才華。小姑子路上匆匆,現下身子可疲乏了?”說著,她便提議去內廂房休息。

眾人一道往裏走,覃九寒卻是被柳松又是請又是求的往書房去了。

柳少夫人和柳松是門當戶對的婚姻,家世比柳家還要硬些。在閨閣內時,不過十歲的年紀,便幫著母親操持家務,管理後宅,做起事來極穩妥,心思也是極細膩的。

她見婆母待這個幹女兒極為親昵,又憶起平日裏婆母多次提及這個桐城認的閨女兒,便曉得婆母定是極看重沈蓁蓁的,也絲毫不擺架子,吩咐丫鬟端吃食進來,招呼道,“小姑子方到京城,我還不曉得你的口味,只是聽娘說過,小姑子嗜甜,所以備了些糕點,皆是五味閣今晨新鮮做的。小姑子嘗嘗,可還合口味?”

蓁蓁先謝過嫂子,然後撚了一塊梅子糕嘗了嘗,香甜軟糯,唇齒間又有些酸,很是爽口。

柳夫人看著姑嫂二人相處還算融洽,十分樂見其成。她雖說原先認幹親時有些小心思,但哪個人心不是肉做的,蓁蓁孝順,但凡有什麽,總是想到他們這對幹爹幹娘,光是衣裳就做了好些回。還都不是揀外衣做,那種貼身的裏衣,針腳做得極細膩,可見是為真心孝順他們,並非想顯擺那份孝心。

柳府雖說人丁不興旺,但到底是有些底蘊的人家,那些小姑娘她也沒少見,這般貼心孝順的,還絲毫沒其他心思的,卻是少見的很,怎麽能不讓她打心底裏疼著寵著。

她心底清楚,柳少夫人並不一定似她這般,不管是誰,無緣無故多出個要伺候的小姑子,心底要說沒些抱怨,那她也不信。但她也不擔心,兒媳婦世家出身,即便不待見小姑子,也不會做出什麽有失身份的事,頂多就心裏敷衍些,連面上都不會讓她這做婆母的難堪的。

婆媳二人各懷心思,門簾被掀開,進來的是柳少夫人貼身的大丫鬟銀雁,懷中抱了個嗷嗷大哭的奶娃娃,嘴裏還抿著個手指,見了娘親,便伸出雙手,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憐。

柳少夫人坐不住了,趕忙接過小兒子,輕輕拍著兒子的後背安撫,一邊厲聲呵斥大丫鬟,“怎麽回事?奶娘呢?怎麽伺候的,小少爺都哭成這樣了!”

她自詡世家出身,待家婢自有一套章法,但今日見稚子啼哭,一時著急,便直接當著婆母的面呵斥出聲。銀雁雖很快跪下請罪,但柳少夫人也察覺自己方才舉止有些不當,婆母還坐著,她做兒媳婦的,怎麽好越俎代庖先訓斥下人呢。

懷裏的小兒子還在啼哭,小腦袋擱在她的肩上,一抽一抽的,眼下她卻不好當著眾多奴仆和兒子的面,給婆母請罪,頗有些進退兩難的感覺。

沈蓁蓁倒沒想那麽多,只是看那小小嬰孩啼哭的模樣過於可憐,忍不住提了一句,“嫂子,小侄兒可是餓了?怎麽哭得這般可憐?”

方才心中略有不滿的柳夫人也顧不上兒媳的丁點不敬了,趕忙吩咐下人,“還楞著做什麽?趕緊去西苑把奶娘喚過來。宜娘,把孫孫給我看看,可是溺了?”

柳少夫人也連忙順勢將孩子遞給婆母,感激看了一眼蓁蓁,見她並無邀功之意,還擔憂盯著孩子,不由更添幾分好感。

柳夫人仔細伸手一探,果真是溺了,幾人便折騰著給孩子換尿布,半晌才又有時間繼續聊天。

再聊天時,柳少夫人就真誠了許多,不等婆母說,便主動提及了宴席之事,“小姑子初來京城,到底人生地不熟的。後日長公主府裏設宴,來的都是各家姑娘們,小姑子不妨隨我同去?”

沈蓁蓁略有些猶豫,她又不是什麽正經的官家小姐,何必去湊那些熱鬧。正要回絕,就□□娘拍拍胳膊,道,“你是我柳家的閨女,按身份,也沒什麽去不得。再者,你都與遠之定親了,我也不拿你當那未出閣的小姑娘了。日後遠之做了官,你作為正頭娘子,少不了要出門交際,現在跟著你嫂嫂學學,日後也少些吃苦才是。”

柳少夫人也淡笑,“娘說的有理,誰不是一步一個腳印來呢?夫君在官場勞心勞神,咱們做娘子的,怎好躲懶?小姑子還年輕,又養得嬌,性子羞澀些無妨,漸漸便好了。”

婆媳二人相勸,沈蓁蓁又仔細想了想,思及日後官場交際,終是半遲疑半咬牙點頭。

去便去吧,她也不是那種曲意逢迎的性子,就當交些朋友。若是真遇不上合眼的,便自己尋個地方打發時間就是。

想來,也不會有人為難她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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